我的童年有一半的时间是与外婆共度的。外公在我一岁时便过世了，爸妈忙于工作，寒暑假都把我送到外婆家，外婆带我，我与外婆作伴。

外婆是一个勤劳、坚强又略微固执的老人，话不多，见人总是笑盈盈的，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记忆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欢喜又明快的。

那时她每天天不亮就起身打理家务，到菜园里摘菜。每到街天还要到街上摆摊，卖些小东西来补贴家用，而我也会帮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外婆搬玉米时，我说：“婆婆，我把玉米拾进篮子，拾满您就抬进屋里。”她笑呵呵地点头，婆孙俩就这么有默契地干活，一点儿不觉得累。

虽然每天早起，她却也是个贪睡的老人。我四岁那年的夏天，《新白娘子传奇》连续剧很火，但每晚都要到10点才开播。我在凉席上玩耍，外婆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其他节目，我玩累了对外婆说：“我先睡会儿，到开始放白娘子您再叫醒我。”她一脸慈祥应了我，结果一觉醒来，节目播了大半，坐在一旁的外婆已经睡到打鼾了。

和外婆一起生活时，她最常做的一道菜是生姜炒肉片。用小炉子生火，放一勺猪油，烧开后倒入肉片翻炒，待肉变色后加入姜片，继续翻炒半分钟就可以出锅了。至今仍记得油在锅里滋滋响那欢快的声音和整个小屋弥漫的姜肉香味，我坐在火炉旁看着外婆，菜一炒好就准备开饭。这是记忆中最原始和熟悉的味道，长大后吃过很多的姜炒肉，却再也吃不出那样的味道。

上中学后，由于学业繁忙，便很少回外婆家，只偶尔带些礼物给外婆。买给外婆的礼物，她都异常珍惜。刚工作时给外婆买了保暖内衣，虽然尺码不合适，但只要天气一冷她就穿在身上。我在外游玩给外婆买了檀木手串，她一直戴到褪色也舍不得脱掉。

外婆属龙，算虚岁今年已88岁的高龄，常常记不住很多事，但她总是记得我的生日。去年农历生日那天，我刚好去看她。没人告诉她那天是什么日子，我的包里却不知不觉多了一个红包。猜到肯定是她老人家悄悄放的，我便悄悄又放回她的枕头下面。我以为她并不知情，哪知回家的路上，发现红包还是留在了我的包里。

我结婚的前两个月，外婆到菜园里摘菜滑到了，股骨摔碎。年过八旬的她已不能承受手术的风险，只能用敷中药来恢复。股骨的位置影响到行走，中药的药效较慢，躺在床上一个月仍难起身。眼看着我结婚日子将近，外婆心里特别着急，妈妈每次回家她都得念叨：“我孙女结婚的红包我还没给她呢。”妈妈劝她好好养病，红包她帮忙带给我，她却不肯，坚持要当面给，并软磨硬泡让妈妈带她到城里。就这样，当时不能行走的外婆为了当面给我祝福，忍着痛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城里，赶在我结婚之前把早已准备好的2600元亲手交到我手里。当时姨妈在旁，对她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攒了那么久，终于交给了你孙女。”我看到外婆的样子，转过身擦了好几次眼泪，这般的牵挂，唯有眼前这位老人能如此。

好几次回家看到外婆，看到她越发佝偻的身躯，已不复童年时看到的那般健壮，那时真觉得她像一棵树，只要我想依靠，她就在那里。而今她要经受各种病痛的折磨，身体一天天瘦削，我甚至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将她抱起，还要面对她一天天变老的现实，心里不由得泛酸。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到外面玩，回来不见外婆，门也被锁了，我便坐在门墩上等她，隔壁的舅子让我去他们家等，我不愿意。一边等还一边唱着“世上只有婆婆好，有婆的孩子像块宝”。是的，被外婆呵护着、爱着，我是幸福的。不去想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管会发生什么，只愿她有生之年，平安喜乐。（作者单位：文山州中级人民法院）